第二章:古赫

人之国。

人类文明的象征,代表着人类存在的证明,由一座座城市连接而成。

人类的历史比起其他种族来说并不长,但在大地上却有着最多的数量。

阿尔格尼斯作为刚刚被推翻的人类之王,本来很快就要完成征服世界的大业,但因他亲人而起的叛乱,最后却演化成了革命,将他的统治彻底终结。

阿尔格尼斯的长子,人之国的大王子神秘消失不见踪影,现在新的继位者是一位冒险者赫拉托加,被人们称作新王,血脉已与先前不同了。

我已经在这个偌大的国度里流浪了数年。

老人,孩童,还有与我一样的年轻人与我擦肩而过,我与他们吃一样的食物,喝着同一口井里的水,日复一日的常态被他们称之为生活。

我见过善待我的人,他们的嘴角总是微微上扬,因此我学会了微笑。

我也见过对我恶语相向的人,他们的眼神带着冷漠,因此我也学会了沉默。

但总而言之,我用着他们教会我的东西,与他们相处着。

在与他人的相处中,我渐渐麻木,慢慢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。

直到在某个夜晚,梦的出现为止。

 

它是最疲倦的时候给予你的幻境

每个人都拥有它,它变幻无常,比魔法还要神秘莫测,难以控制。

有时它给予你极乐,有时它也能让你坠入深渊,有时它预知着某些大事的到来,有时候它只是你睡前的幻想。

但我的梦却与那些不同。

我的梦,会在我想要归入人群的时候,提醒我与他们的格格不入,会在我决定停下脚步的时候,指引我向新的目的地前进,即便我自己放弃的时候,它也不会放弃,时刻推着我去寻找自己为何诞生。

与其说是梦,倒不如说是一种诅咒。

它不容拒绝,就像泰拉对我下的命令,如果我忤逆,它也不会放弃,只会束缚在我的头脑之中,在我清醒的时分给予灼烧般的痛苦。

这种痛苦,只有在我服从它的时候才会停息。

医师告诉我,我的身体十分正常,得的只是心病,然而只有我自己知道,那种痛苦绝对不是人能给自己制造的。

我曾经愤怒过,抓狂过,甚至刻意与之对抗,我探索生命的意义是我自己的使命,又怎么能成为这种诅咒下的挣扎,但内心的排斥却引不起丝毫的变化,它只会重复着场景的幻象,无限的重复着,让我起身去往新的去处。

我便这样被梦所驱赶着,逃到一座城市,又一座城市。

它绝对不会让我停下,一旦我产生这样的念头,就又会被它所打扰,令我无法安宁,连得到一个平静的夜晚,这样普通的愿想也无法实现。

现在我已经放弃,成为了奔波者。

 

大雪纷飞的道路上,我正在慢慢迈步向前。

冬天已经快到了结尾,但寒冷依旧不减半分。

我眼前的景色都变得黑暗起来,因为连续几天的饥饿,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,最后还是不慎跌倒在地上,失去了最后一点爬起来的力气。

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危机,因为我流浪到了最为边疆的城市之一——古赫城,那里曾经因为与其他种族的战争,而也被人称为古赫遗址,没有什么人来往的同时,食物也紧缺得很,没有人会可怜一个流浪者。

在这样冷的天气倒在大街上,估计是九死一生了。

当我以为一切就要这样结束的时候,突然感觉到柔和的光芒照在我的身上。

“终于…找到你了。”

这听上去有些欣喜的声音,会是谁呢?

 

森林。

长满树的地方。

人类通过摧毁它,得到木材,也就是当今文明必需的东西。

与其他生命竞争来得到生存与发展,这是自然最早给人的教诲。

人是一个能够繁殖的种族,能将自己的知识与文化以及技能代代传承下去,所以,人是一个会“进化”的种族。

人们已经学会了如何生存,以及如何生存得更好。

 

我又一次从梦中醒来。

最近梦中频繁出现的森林,似乎在指引着我去寻找它。

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,梦又开始打扰我的休息。

“痛死了…”

每次它的出现,都会让我头痛欲裂,而在我决定无视它的时候,它总会更加剧烈。

这也使我无法逃离这种使命,它就像刻在脑海里的烙印,时不时刺痛着我的意识。

自从那一夜之后已经过了数个星期,我很幸运,没有冻死在街头,而被一个人救了起来,准确的来说,是一位魔法师。

魔法师并不是人类,而是那些所谓“先来的一批人”,也就是大地上的另一个种族。虽然他们有着与人类一模一样的面貌,但他们却有人类无法理解和运用的奇迹般的手段——魔法,同时寿命也比人类长很多,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类完整记录过魔法师的一生。

魔法师们有着自己的城市,据说那是一座天空之城,但很少有人亲眼见过。他们与人类的来往少之又少,好像根本不在乎地上种族的所作所为,所有种族对魔法师的印象都如出一撤,都说他们高高在上,行为也给人一种神鬼莫测的感觉。

 

古赫城是边疆之城,是人类与其他种族的交接之地,能遇到魔法师也并不奇怪。

奇怪的是,那个对我施以援手的魔法师,他与传闻中魔法师完全不同。

他的举止没有让我感觉到与人类有任何区别,经常和其他人有说有笑,人们也不以为然,他在城里做着预言家的工作,向路过的人揭示他们的命运,并给予他们建议。

刚开始的时候,我不明白他为何选择这种手段谋生,这与他的魔法没有半点关系,并且多数人也不会相信命运,以及这些难以理解的推演,对于这一点,他总是平静的笑笑,但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,顾客也越来越多,我才渐渐懂得,在这种灾难时期,人们其实并不是想听到自己真正的结局,而只是需要一种难得的安慰。我不得不佩服,他作为一名魔法师,居然对人性有着如此深刻的理解。

当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的时候,他总是说起“光的指引”“命运的选择”这些我听不懂的词汇,似乎我在他眼中,是个必不可少的人物。

流浪的数年里,我从未被一个人如此重视过,这种感觉让我有些不适应,但并不讨厌。

无论如何,我欠他一个恩情。

自那以后我也无处可去,为了不再受冻,只能借住在他的居所,我也会去找些体力活来混口饭吃,但更多时候他要求我留在他的屋子里,为他打理那些草药。

我并不讨厌这样略显安逸的生活,但我知道这不会再持续很久。

今天已经到了第四个星期,严冬至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,我知道就算他不介意,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。

我捂着头站了起来,好像眼前梦中的景象还没有褪去,恍恍惚惚的感觉让我十分难受。

 

“你要走了吗”

正当我推开门准备不辞而别的时候,一句问候传来。

我回过头去,正是那位魔法师,似乎是被我的动静吵醒了,他不断用手抚摸着戴在脖子上的水晶,从我见到他的时候开始,他就一直这么做。

“是你的预言告诉你的吗”

他笑着摇了摇头。

“这种事一眼便知。”

我应该踏上旅途了,我已经在这里逗留的够久了,再这么等下去,梦给予我的痛苦只会越来越强,直至无法忍受。

“是梦,又开始出现新的场景。”

这些天西斯没少见我在梦中挣扎的样子,我向他解释过,也问过他这其中是否与魔法有关,他却说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。

“我明白,我不会阻拦你的。”

他说着脱下了工作时用的斗篷,露出了他年轻的面孔。

“不介意的话,我想与你同行。”

“为什么?”

他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水晶。

“水晶带我找到了你,就像你探究你的梦一样,你相信它能带你弄清自己是谁,而在我找到水晶指向你的原因之前,我可不想失去如此重要的研究对象。”

“你难道是为了找到我才流浪至今?”

“不仅仅是如此,我早已说过,一切都是光的指引,而你我的相遇也只是其中的一环。”

又是那些听不懂的说辞,或许他口中“光的指引”就是类似于梦一般的事物吧。

“我相信有一天,你也会理解那份指引的所在。”

我耸了耸肩,并没有否认他的观点。

“带上我对你来说并没有坏处,也许我也能从行程中帮助你解开一些困惑。”

我低头沉思一番,这话不假,如果能在独自解开谜题的旅途中得到一位魔法师作为旅伴,那可是相当难得的机会,虽然我有些害怕他研究的目的,但是我也十分需要有知识渊博的人同行。

“好吧,只要你乐意。”

他看到我妥协的样子点了点头,似乎对这个答复很是满意。

“重新认识一下吧,我的名字,西斯”

“亚历克斯”

我这才想起,这么久以来,从未问过他的名字,他也不曾问过我。不过早在这之前我们已经熟悉了彼此,共同生活了整整半个多月。

 

我们穿行在古赫城的各种残檐断壁之间,这一年的冬季似乎尤为寒冷,街头上本就不多的乞讨者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

西斯比我更加熟悉这里,轻松地带我转过那些隐蔽的路口。他依然带着作为预言家时的斗篷,把脸遮的严严实实。

“西斯,为什么你要遮住自己的脸?”

他转头看了看我,突然笑了起来。

“别拿我和你这个失忆的人相提并论,很多人都认识我,魔法师和人类的关系很微妙,这样做只不过是避免遇到些麻烦而已。”

“原来…如此。”

“亚历克斯,你还真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,连这些都不知道吗。”

对此我无法反驳,只能转移话题。

“附近有类似于森林的地方吗。”

“我不太清楚,我去过的森林离这里都很远。”

每次寻找梦中朦朦胧胧的地点时,总是几经周折。

“放心吧,会找到的,我们已经踏出了第一步。”

无论遇到什么问题的时候,西斯总是表现地十分乐观,这种乐观我只在某些历经沧桑的老人的身上见过,或许他的年龄与经历已经比那些人还要富裕不少。

“亚历克斯,我们要出城了。”

我这才回过神来,两边房屋不再向着前方延伸,城门就在眼前。

虽说是城门,却已经严重损坏而没法关闭,古赫经历这些年的摧残,已经属于被放弃的状态,没有人来维修这些边防工事。

西斯和我讲过这座城市以前的故事,在人之王统一战争的前几年,这里可是战略要地,西斯也曾参加志愿军被派遣到这里。只不过现在人去楼空,又被亡灵给盯上之后,算是彻底变成了废墟。

“古赫….真是有些怀念的地方。”

“西斯,你明明作为魔法师,为什么要参与人类的战争?”

西斯转头看了看我,他的眼神中没有惊讶,看来早有预料我会这样问。

“没什么大不了的,只是因为赫拉托加对我有恩而已。”

赫拉托加,先王阿尔格尼斯的继位者,人类的新王,也是冒险者的传奇。我没想到他居然和那样位高权重的人会有联系,看来关于西斯为什么待在人类城镇里,原因可能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更加复杂。

“怎么,对我的身份很好奇吗?”

“的确有点。”

“没关系,你以后会知道的。”

他没在乎我因思考而放慢的步伐,反而快步向前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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